“跑”出幸福路
“老周,在哪里?我在南区接女儿,要回五峰佳苑,你来接我一下!”放了寒假,女儿白天待在父母家,每天晚上我接她回家。走到小区门口,我照例掏出手机给尾号为“98”的出租车司机老周打电话。不一会儿,亮着顶灯的出租车就来了。
上车后,车载音响还播放着歌曲《简单的幸福》:“简单的幸福不会再有孤独/再漫长的旅途等下一站结束/他们送的祝福最珍贵的礼物/原来爱是那样简单让人嫉妒/简单的幸福把时间都停住……”我说:“老周,你还很时髦呀,听起流行歌曲来了。”老周说:“听歌可以提神,听小年轻的歌儿,说不定还能‘返老还童’呢。”临近农历新年,街旁行道树上的灯笼和彩带亮了起来,老周对女儿说道:“小朋友,看这些五颜六色的灯,很漂亮吧,像不像一个童话城堡?”“嗯,这个城堡很大很美丽哟!我在里面很开心哟!”女儿也高兴地回答。他俩不说话的时候,我开始问他:“老周,年货准备得差不多了吧?”“现在天天都像过年,没有什么好准备的,打扫了一下卫生,托亲戚帮忙买了几块土猪肉、几只土鸡,剩下的东西在超市随时可以买呢。”老周接着说道,“原本打算这几天请同行的几个伙计在家里吃个饭,给他们露两手的,但疫情紧张,就作罢了。”我立即对他说:“你们天天开车,最好不要喝酒呢。”他立即接过话茬子:“我们晚上喝得很少,从不贪杯,并且喝酒之前有一条‘铁规’——提前都把车钥匙交出来,第二天清早再统一发还。坚决做到开车不喝酒,喝酒不开车!”
车在新正街上顺畅地行驶着,没有以往的拥堵。老周说:“最近,县城新增了公共停车场,街道旁的泊车位取消了,车辆通行更加顺畅。我的‘跑车’之路也是越来越顺畅呢!”我知道,老周的感慨是有原因的,我认识他已经有六七个年头了,对他的情况有了深入的了解。老周本名周自卫,1975年出生在三阳镇九里村,长期的劳累让他显得有些苍老,刚过四十就被人以“老周”相称。他当过代理教师,外出下过矿、进过厂。为了照顾患病的母亲和上学的孩子,2008年他带着全家住进了县城。为了维持家庭生计,开始在县城打零工。他天生力气大,给商场或修理店帮忙背冰箱或者空调压缩机,有时背着东西一口气要爬六七层楼。2016年,没有事情干的时候,他偷偷摸摸地开始跑“黑车”,收入不高不说,还整天提心吊胆的。跑了不长的时间,他就被截住送往运管所。本来要受到处罚,运管所工作人员考虑他家里的实际困难,对他减免了处罚不说,还悉心劝导他从事正规营运,从此他开起了出租车,开始“大摇大摆”地接送乘客了。
对于干好出租车这个行当,老周有自己的想法,一方面要吃苦耐劳,另一方面要热情心细。同行的人都佩服老周,起得很早,收工也迟,肯下力气。老周自己说,休息时间要保证,晚上收工了就休息,中午还要挤时间睡一会儿。老周是个“自来熟”,乘客上车后不久,他就能找话题攀谈起来,不少乘客记下了他的联系方式,他的老乘客也渐渐多了。老周也是个热心肠,乘客拿的东西多了,他帮忙搬着上下车;看到乘客不高兴的、小孩子哭闹的,他“多嘴”劝上几句、帮忙哄几下;遇到外地乘客,他热心介绍好吃的美食和住的地方。老周说:“跑出租看似是个简单的活儿,但干好也不容易,手脚要勤,眼睛要活,心思要细。真心对待乘客,才能给自己带来好收入、好运气。”
2021年,老周跑出租年收入近7万元,家里的小日子也是红红火火。儿子在中国矿业大学本科毕业后,继续在本校攻读硕士学位,学费靠助学贷款解决了,生活费基本不用他操心,有助学金和勤工俭学收入,还拿到了8000元的奖学金。女儿也上了高三,学习成绩相当不错,也有希望考上一所比较好的大学。患尿毒症多年的母亲身体状况还算平稳,一年透析花了十来万,报销下来自己花了两万来块。老周感慨道:“父亲2020年突然得病去世了,走得很突然。母亲是多年的病号,不能不悉心照顾,算是尽一点孝心吧。幸亏有党和国家的好政策,一年给报销了八万多快,不然真的扛不住这么重的负担。”
快下车的时候,蓦然发现车前多挂了一个大大的平安福。老周说:“快过年了,挂一个沾点喜气。作为普通百姓,生活没有多少轰轰烈烈,日子再苦再累也不怕,只要平平安安、和和美美,就是难得的大富大贵。平时把一天一天过好了,就是过大年、过好年。过新年就是喜上加喜,多了团聚感和仪式感。”
下车回到家中,老周最后说的一番话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耳旁,让我陷入沉思。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老周,却觉悟高深、细腻,有着自己的生活智慧和生存哲学。生活的重压袭来,他没有逃避、没有抱怨,靠着一辆出租车,一天天、一步步“跑”出幸福路。罗莎·卢森堡说过:“不管一切如何,你仍然要平静和愉快。生活就是这样,我们也必须这样对待生活,要勇敢、无畏、含着笑容——不管一切如何。”老周说不出这样的至理名言,但他确实做到了,用行动进行了很好的诠释。
女儿靠在沙发上,看着动画片,吃着新鲜的草莓,边吃边还哼着儿歌。小孩子的幸福很简单,就是开心快乐,得到喜欢的玩具,就能高兴得跳起来。我透过阳台窗户,眺望着满城的璀璨灯火,心想临近新年团聚之时,家家其乐融融,小日子有惊喜,也有波折,但更多的是平平淡淡、真真切切,幸福就蕴藏在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