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眺望冬的那一头

作者: 刘刚2023/05/15散文随笔

推开窗户,带刃的风迎面扑来,禁不住打了个寒颤。水润的城市沉浸在氤氲的雾气中,隐约看见几栋高楼和那座标志性铁塔,一切都显得寂静和清冷。冬天来了,喧嚣与阳光一样,变得缩手缩脚,我不由想起了冬的那一头。

那一头是千里之外的故乡,故乡的冬天像唐诗一样丰满,又似宋词一样凄清。空无一人的田野开启了冬眠模式,变得格外安静。老屋掩映在翠竹绿林之中,怕冷似的呆在那一动不动。老屋旁边是一方几近干涸的水塘,里面生长出一丛一丛的芦苇,瘦高瘦高的,仿佛一群营养不良的少年在嬉戏打闹,你碰我一下,我碰你一下,风就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,忽而乘其不备再推它们一把。

与芦苇一样瘦弱的还有老屋。村里的老屋屈指可数,近年来许多老屋摇身一变,就成了体型魁梧的楼房,高高地矗立在新修的公路两旁。老屋蜷缩在原地,任凭北来的风钻进瓦片,翻越木窗,旁若无人地闯进来,屋里清冷无比。那时,祖母一大早就架起炉子,在炉内点燃几节枯树根,老屋很快变得温暖起来,孩子们也不觉冻手冻脚了。祖母过世后,没有人喜欢燃起烟雾缭绕的炉火,冬天来了,老屋只能在风中哆嗦着,有时还会抖落几块瓦片。老屋太老了,不能继续住人,父母便在另一块空地上建了新的房子,到如今也有些年头了。

新楼虽比老屋多,可村里的人数却在减少。在城里买房迁户口的人就像脱壳的蝉,飞走了再没回来,留在村里的"壳"成了孤独的风景,在冬日里吟唱着无言的歌,与岗上的柏树一样,寂寞地守望着广袤的土地。这个季节,土地上有一块块绿意盎然的麦田,也有一块块黄草枯败的荒地,这一青一黄成了故乡冬季的主色调。饥荒年的青黄不接或许就是说的这个时节。

依稀记得儿时缺衣少食的冬日,一帮孙辈跟随祖母满坡寻挖鱼腥草的事儿。祖母领头,我们就嘻嘻哈哈跟在身后,一路爬坡上岗,身子就暖和了,若挖上一篮子鱼腥草,洗净腌盐,还能做几餐下饭菜。可冬天的鱼腥草很难找,衰败得连一片叶子都看不见,只有扒开枯草寻觅刚出土的丁点儿嫩芽,顺着嫩芽往下挖,就能挖出鱼腥草的根,白白嫩嫩很是喜人,祖母负责挖,我们负责捡,运气好的话,很快就能挖满一篮子。

如今,人们生活好了,不再大冷天爬坡寻挖鱼腥草,可冬天依然如期而至。留守在村里的老人趁着冬闲时光走亲串门,相互问候,聊得最多的话题,就是外出的伢子几时回家过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