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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的铁山

作者: 刘帆2024/01/27散文精选

真的是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。白天回忆了一点童年的趣事,夜里就梦回童年,梦回老家。

梦中的老家还是那些老宅,是个四合院。院门外是一片空地,是儿时的乐园。老家的院子比村中间的路高约二三米,一条石砌的台阶连通了院子与大路。院子后边又是路,比村中间的路更窄小一些。

老宅所处的地块应该是村中最平整最宽阔的一片地方了。后来土房子都被扒掉了,哥哥弟弟各盖了一栋两层小楼。于是,童年记忆中老家的味道就渐渐消散了。

而今天梦中的村子,还是旧时的格局,一式的土坯瓦房。院子,还是老院子。进大门,过去的厚木门板却似乎已换成了铁艺门。入二门,就进了四合院。院中坐着父亲、母亲和奶奶。奶奶似乎很老了,八十多岁时的神态,好像有什么好吃的,自己又不舍得吃,一边让母亲做给父亲吃,一边还笑话父亲小时候上学太腼腆的样子。我当时在心里笑,父亲都多大了,只有奶奶还把他当孩子看。

上房、东屋、西屋、南屋,围成了院落,给人一种四四方方、严丝合缝、安安稳稳的感觉。梦中,路上刚开过两辆大型卡车,很长很宽很大,似乎这条路上向来都没走过这种大型的汽车。

应该是黄昏时分,我先后上了大门二门的门闩,然后就跑到上房睡觉。上房也叫堂屋,南头是姐姐们住的,我睡在北头。似乎姐姐们都睡着了。我正往床边走,突然一激灵,就醒了。原来是个梦。

我家的老院在村子的正中央。原属铁山大队的前队,记忆中还有后队、东队、西队、大堰根队、河东庄队、沙海沟队、羊岭队等几个小队。前、后、东、西四个小队比较集中,大堰根与河东庄隔着铁山河相望,沙海沟与羊岭则分散在后山里,似乎很偏远,小时候也很少去。铁山村的人家就这样从铁山河岸,分五六个层级一直铺排到铁山的半山腰。听大人讲,因为钢铁厂矿山车间的组建,占去了前后队最好的耕地,所以村里的耕地并不多。粮食也仅仅是够吃。经济也可以说是靠山吃山,挖矿就成了村民主要的副业。

小时候,站到院外的场地上,可以看到南坡盘旋的公路,那是矿石外运的路,也是铁山河两岸的人们走出大山、见识山外世界的路。往东北方向看,能看到天坛山,小时候我们都叫它老爷顶。从老家这个方位看,峰顶凸显,两肩对称,端端正正的,总让人联想到当时无处不在的白瓷做成的毛主席半身像。后来去了济源城,换了角度再看,感觉山峰就有些偏,于是就更认为天坛峰的肖像,只有在老家铁山村是最好看的。

铁山河是一条南北流向的大河,最上游应该在与山西交界的东西山村,即现在的王屋山水库。济源市著名的王屋山供水工程的起点就在这儿,是山区群众的水源地。水库下边又汇入了桶沟、水沟、冷沟等沟沟坎坎的水,然后经和平、铁山、麻院,在大路与东阳河交汇后流入逢石河,注入黄河。

铁山嘛,故名思义,山上的石头是含有铁的。这一说法在《济源市志》里得到了印证:市内较大的铁矿点有两个,铁山河铁矿就是其中之一。工业文明时代,铁是一种重要的资源。至于铁山采矿的历史最早开始于什么年代,至今我尚未找到可靠的历史资料。只是在东西队之间的场院上,约有三五吨重的一块炼铁炉渣,像一座小山一样雄踞在那儿,成为孩子们玩耍的乐土,也成为人们把村子唤作铁山村的一种可追溯的直观的图腾。但究其何时又因何而放置于此,村中的老人也说不清楚。

铁山河铁矿大规模地开采,应该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。当初尚是明采,剥去山坡上面不太厚的土层,就露出整个矿体。开采工具进一步现代化之后,就开始暗采,打洞、挖矿井,似乎把整座山都掏空了,有的矿井甚至还挖到了村里某些住户的房屋底下。东队、西队的一些地方在塌陷。

据说铁山的铁矿是鸡窝矿,一窝一窝的,并不是大面积大储量的。现在应该被掏得没剩下多少东西了吧。铁山河的水也在干涸,儿时的清清河水、济济鱼虾,几乎成了记忆。现在村子里的留守者,连正常的饮用水,听说也不稳定。

因读书,后来我走出了大山,看到了山外更大的世界。才知道在中国的版图上,叫铁山的地方还不少,东北地区有,西南地区也有。估计国外也会有。而我的家乡铁山村,是中原的铁山,是太行山南麓王屋山老爷顶下的铁山。这个村子有近一千口人吧,都是血浓于水的乡里乡亲。张王李赵遍地刘,还有侯、常等姓氏,这个大中华姓氏的排名,在铁山这个小村,也是一样的格局。

这就是我的家乡,孕育了我童年的稚趣和憧憬,滋养了我人生的求索与奋斗。这个地方在我的生命中是唯一的,不可替代的。铁山,是我的根,是我的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