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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春里的怀念

作者: 何萍2023/09/02情感文章

春天万物复苏,连人的思念也会发芽。几场春雨后的晴天,到野外走走,你会发现田野、山坡、水沟边,处处都悄悄地被染绿了,走近了看,嫩嫩的新芽正在往外冒。这个季节,从地里往外冒的都有可能是美食,水沟边绿得像翡翠的蕨菜,放开水中一烫,跟红辣椒过一遍油,色香味都全了;嫩红的香椿芽立在笔直的香椿树头,用铁钩勾下来,在厨房捯饬几下,香椿煎鸡蛋也好,香椿辣椒盐碟也罢,反正都让人满口生香;随手在房前屋后摘一把白花菜,打个鸡蛋煮锅汤,满口回甘,春天就这样被惦记了。

春天里,最让我惦记的,还是田野里一身披着白棉,头顶小黄花的清明菜。我喜欢它和糯米粉混合揉搓蒸熟后做成团子的香味,而我婆婆是做这个小吃的好手。

婆婆是地道的农村妇女,没出过远门,跟人交谈都是用老家方言。我开始担心她来跟我们生活,语言会是一大障碍,后来才发现是多余的。有一天下班回来,婆婆告诉我,她下午跟大院里的阿姨们一块去几里远的坡地,摘了一大篮子清明菜回来,已经洗好了,让我第二天买些糯米粉回来。我惊讶她是如何跟大院里平日都讲"官话"的阿姨们交流的,她笑眯眯地告诉我,隔壁楼栋的阿姨是她远房表侄女,她当天下楼遇上了,就聊到一起了,有了孩子"表姑"这个熟人当"官话"翻译,院里的阿姨们就都认识她了。我一时理不清这层关系,但看着婆婆那兴奋劲,就默认了这门亲。晚饭后,婆婆麻利地搞完卫生,又投入另一项劳动。清明菜一身都披着白棉,有一股韧劲,要切碎得费些功夫。她把菜刀磨了又磨,告诉我这样切起来快,切碎了还不够,还要用刀背把碎菜捣碎,这样和糯米粉混合后才不粗糙,吃起来口感细腻。第二天我买来糯米粉,婆婆把头天处理的清明菜和糯米粉加水混合后揉搓,包了馅蒸好,还没开锅,房间里就到处弥漫清明菜特有的香味。

婆婆不仅性格开朗,还为人大方,听我称赞清明菜糯米团好吃,她就把这个小吃送遍了大院的阿姨们,还主动邀约她们再去采摘。以清明菜做纽带,婆婆跟大院里的阿姨们处得很好,还学会了用"官话"跟人交流。她也从阿姨们那里学会了把采摘来的清明菜速冻保存,一年都能吃上,只要哪天我想吃,她就拿出来做给我解馋。记得有年秋天,我约了一帮同事到家里聚会,婆婆就做了这个点心给大家品尝,同事都好奇那个季节了到哪里去弄这个春天才有的味道,听我讲这清明菜是婆婆春天采摘回来速冻保存的,她们都很佩服婆婆,表示学到了一手厨房新招。临别时,婆婆除了让她们带走多余的糯米菜团子,还用心地把冻好的清明菜分给她们带走。

在"绿遍山原白满川"的季节里,婆婆就是"乡村四月闲人少"的主角,她闲不住的身影,又浮现在清明菜的清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