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苔花也开放

作者: 映铮2023/07/04心情随笔

三月来得很轻,接连几天的雨似乎要把一切都洗净抹平,站在窗口伸手接了一滴两滴,然后深嗅一口。这个冬天过于漫长,让人对“春风花草香”的气息格外渴望。

七九河洞开,八九燕子来,九九加一九,耕牛遍地走。本是“淑气催黄鸟,晴光转绿苹”的时节,我们却避“疫”而宅,忧心而焦躁。早上起床和晚上睡觉,我都要认真聆听一下窗外的动静。从一遍遍的宣传广播频率来判定疫情的程度,也是用这种方式来寻找与一线人员的共鸣。我的一个志愿者朋友拉着喇叭满街跑,他说空荡荡的街道寥落得他直想哭。国泰民安本该是热热闹闹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,是菜市场的争论和广场舞的喧嚣。而今,人与人之间变成了你“别来”我“无恙”,热情好客的传统美德转眼成了“有朋自远方来,必诛之”……我们在退避三舍中怀念着那些促膝谈心,又在各自为阵中渴望朋友手心的温度。然而,我们从没有这样真切的感受到过人与人、个体与社会之间的距离如此细腻而紧密。一人不守规矩,整城被隔离。这就是家国同构,休戚与共。事实上,从来没有谁的个人际遇是离开国家命运而独立存在的。

到目前为止,三千多医务人员、近五百名辅警和近百名基层干部被感染。我们已经来到了春天,而他们中的一些人永远留在了冬天。正是他们用自己的牺牲,安抚着大多数人的善良与无助。让我们能把自己完完整整装在小家,在红泥小火旁,不慌不忙煮杯茶,烫壶酒,过一段看得见摸得着的生活。顺便再多一些安静的思考,多一点理性的判断。疫劫之后,我们应该怎样面对人生和工作,怎么对待亲人和朋友。或许有更多人和我一样,希望我们的社会形态和功能会有一些明显的提升和发展,比如临床医学、公共卫生、食药安全、人工智能和科技应用等,会有一个全新的广度和高度。“大自然是善良的慈母,同时也是冷酷的屠夫”。愿我们从这次事件中学会珍惜和尊重,爱惜天地万物,聆听大自然的教诲,用疼痛促反思,刮骨疗伤,避免更悲壮的下一次。

疫情防控应急响应级别已调整至二级,这是我们取得的阶段性成果,更是国计民生的需要。再看国外,日、韩、伊朗和意大利感染人数剧增,欧洲告急。那些曾经隔岸观火的国家也开始着急,所以说形势依然严峻,“敌人”还在,战“疫”未休,我们千万不能过早欢呼。我们常说人生无常,旦夕祸福难测,这一场大疫让人措手不及。所幸我们能迅速组建起一支强大的战“疫”劲旅。寒雨夜入吴,楚江并不孤。第一批从黄冈撤下来的战“疫”医生、护士,被送往一个度假村隔离休整时,警车开道,所经之处警卫列队敬礼。这一幕把我蓄满成海的感动化成了热泪。他们值得如此礼遇,他们还该受到更多尊重。他们是谁,他们为了谁,答案在心里无比神圣。罗曼罗兰说过:“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,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,依然热爱它。”这群“国而忘家”的英雄,在一线已经坚持了31天,足够一个花期开满天涯。

为了缩短被困时日,十四亿人结成联盟。一夜之间,众人皆隐,分而治之。然而,在这陡峭的人性分水岭,人生百态轮番上演,闹剧日日翻新。有官员防控不力官威十足,乱签字瞎表态,私分乱扔捐赠物资,家属还炫富曝丑大耍特权。有腰包鼓胀,小有成就也冲卡闯关,气焰之嚣张严重拉低了形象的分值。我在想,疫劫之后,他们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出力反添乱的行为感到耻辱?当他们大抖自己的“金缕衣”时,有小男孩独守去世几天的爷爷;有滞留武汉的外地人露宿桥洞;有人追着拉亲人遗体的车哭喊不止……这一幕幕锥心的画面岂是他人灾难,分明是自己在滴血。所幸我们还有院士钟南山、李兰娟,有医生张宏文、张继先、李文亮,有公民汪勇,有光头女护士,还有千万个在防控点栉风沐雨的基层干部、志愿者。他们的责任感来自感同身受,他们的安全感除了口罩,还有心底悲悯的情怀。

在春露凋伤,人气萧森的小城,我看到在街头蒙着口罩“私”奔的,除了临时组建的“党员、干部防疫突击队”,还有“闲”不住的志愿者,他们中大多数是九零后,最小的才十八岁。“少小虽非投笔吏,论功还欲请长缨”。国难当头,他们事不避难,义不逃责,一个个恨不能“提剑救边去”。可他们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军警,只能安守本职,兢兢业业,像萤火虫一样发出自己微弱的光芒,像苔花一样学着牡丹开放。

我所在的小城抗“疫”防控指挥中枢里,有这样一群年轻人,都是从年三十到现在,一天没休。他们熬得两眼通红,华发早生却还说自己没做出什么成绩。被抽到防疫应急指挥部的向佑优,编辑《疫情防控快报》五十多期,《防控工作小组每日动态》近二十期,坐得腿脚发麻,两眼浮肿,眼镜度数突突上升。负责文件收发的吉虹任是这次的“战时通讯员”。只要和疫情有关的文件,哪怕是饭吃到一半,觉睡得正香,必须立即传达到位,以免延误和影响决策部署。每天处理疫情文件不少于15个,通话记录最高达到了180个,“微信运动”也一直名列前茅。省经信厅派驻的几位驻村干部,自春节上班后就一直连续蹲守,协助乡镇作防控动员和排查。他们一边抓扶贫,一边战疫情,利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协调口罩、酒精和消毒液。我还有两个八零后朋友,都是刚上任的女镇长。每天走村串户,排查回乡人员,宣讲防控措施,还要疏导、调节受不得约束的村民情绪。疲累无助,又怕把风险带回家,只能把家移到来不及装修的职工宿舍。娇小的杨海霞带领蓝天救援队成了抗“疫”突击的一块砖,哪里需要哪里搬。另外还有一些个体企业也积极投身到这次迅猛的抗“疫”大潮中,做演艺的朱兴忠去卡口帮忙执勤,劝阻那些信息不畅又闲不住的乡邻;第六感美发店托尼老师们背起理发箱上门去给军警、医务人员和志愿者理发。

“嘒彼小星,三五在东。肃肃宵征,夙夜在公”。他们都说自己平凡而渺小,却在这样的特殊时期给了我们最贴心的温暖。海子曾说: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,此火为大,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。他们可能只是这次战“疫”历史上的数字,可他们同样情深义重,与国休戚,像深谷里的小花,为春天的盛放积攒着能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