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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海湖的蓝

作者: 张劭辉2023/05/31抒情散文

没到青海湖之前,青海湖是个遥远的梦,梦的颜色是蓝色。是天空的蓝呢?还是大海的蓝?我时常在想。

汽车行驶在青藏高原上,像一只小而快速的爬虫。随着车速迅速铺展开来的是绒布般的草地,草地上散落着黑褐色牦牛和白色羊群,还有我们对正在赶往的青海湖的想象。

车过日月山的时候,透过右侧的车窗看见了远处升起的一片雾霭,雾下方横向镶嵌着长长的带状的蓝,篱笆墙般站在地平线上。

“直立的蓝!”我脑子里蓦地跳出这几个字。这突如其来的景象使车上人陷入片刻的静默。

“这就是青海湖了。”领队大声说。

汽车驶入青海湖畔。刚才直立的蓝现在倾泼出去,已然是浩浩荡荡仰卧的蓝了。

湛蓝色的天空,白云翻卷,山色辽远,蓝色湖水,绿色草原,金黄色的油菜花,几种浓烈颜色撞击在一起,大地如一块调了色的画布,绚丽的色彩谁见了都会怦然心动。

但让我心灵震撼的,是眼前的蓝。蓝得浓厚,蓝得真切,蓝得实在,蓝得透亮。我找不到最恰当的词语来确认这是哪一种蓝。和天空的蓝相比,它更加凝重;和大海的蓝相比,它更加透彻。是哪个神灵把如此绝妙的蓝搬运到青海湖呢?阳光的金子高高地坠落,摔打在湖面。我几乎听见了蓝清脆的回响。

它是含蓄沉静的,又是奔放激扬的;是从容大度的,又是温存细腻的。如果把南方水乡的小河比作娇柔女子,那么青海湖则令我想起被风沙磨砺、被日光捶打的西北汉子。青海湖的蓝,是那汉子风尘仆仆后小憩时转向自己内心的眼神。这蓝是清凉的,类似夏日头顶上的浓荫,嘴里含的薄荷,手里捏的水晶玻璃。

起风了。

风隐形的手不停地揉捏着那蓝,使它拥有各种形状:细密的鳞片,一个人沧桑的皱纹,树一层层的年轮,涌动的丝绸……风更加用力,蓝于是拥有了歌喉,敞开了自己沉寂的大门——那些自水花中飞起的白色水鸟是它寄往人间的一封封信吗?想到信,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叫做文成公主的女子的背影。传说她在入藏途经日月山口时,把怀乡的泪水倾注成广漠的青海湖。那蓝是一个人泪水和乡愁的颜色吗?我于是触摸到蓝的忧伤。

我相信青海湖的蓝是有生命的。

为什么要叫做“青海”,而不叫做“蓝海”呢?莫不是出于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”的俗语?其实,青海湖水之所以如此湛蓝,是因为湖面高出海面三千一百九十七米,比两个泰山还高,湖水中含氧量较低,浮游生物稀少,含盐量在百分之零点六左右,透明度八九米以上,因而,湖水就显得更晶莹明澈。

黄昏到来的时候,青海湖的蓝渐渐地深了,近似浓墨。在暮色引领下,一点一点向四周漫溢。那是行走的蓝,走上湖岸,进入岸边的藏包、泥土、风、风中的经幡,甚至是向青海湖垂挂下来的天空。我心中充塞的各种喧嚣被蓝濡湿后一一抹去。

夜色使青海湖神秘而幽深,它无语的沉思散射出来的内在神韵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。看不见那蓝,但分明能感受到那蓝沉静中的内敛,积聚后的雄厚以及令人无法抗拒的穿透力。在蓝的最深处,一定有一支火焰的队伍蕴蓄着青海湖内心的激情。

我们在青海湖畔的藏包里小聚。好客的藏包主人端酒吟唱西北民歌,唱得真挚粗放,酣畅淋漓。此刻,我们心中的蓝被一种类似于硫磺的气氛包裹着,几乎就要被点燃。

我们乘兴而来,尽兴而归。青海湖的蓝伴着水声一直追随在我们身后,和我们一起在高原上游荡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