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未央

早上醒来，习惯性地看微信。近段时间，关注得最多的还是疫情，还好，情况在向好的方向发展。

有朋友在微信群里发了一个二月二龙抬头的图文。刚开始宅家的时候还勾着手指头数着日子，现在已不知道日历翻到哪一页了。农谚曰：“二月二龙抬头，大家小户使耕牛”，春耕应该从今天开始了吧？“二月二，照房梁，蝎子蜈蚣无处藏”。二月二前后，春回大地，人们期望着龙出来镇住一切有害的毒虫，祈盼来年的丰收。但不知道，今年此时，水田里有没有耕牛的身影，地垄上有没有劳作的农人。

如果时间能像老电影的胶片一样可以倒带，倒回到2019年12月，那个时候大街小巷人流如织，街道两边的人行道树有人忙着挂灯笼悬彩灯，超市里购买年货的人摩肩接踵，家家户户开始贴“福”、对联，空气里都是年的味道。然而生活不是电影，不能如人们所愿时光倒流，不能在大幕闭合灯光亮起时结束，那些惋惜、那些遗憾，那些逝去的生命，都定格在了2020年。这注定是中国人无法忘记的一年，许多年以后，当我们再提起2020这个数字的时候，会想起这个难忘的春节，想起武汉这个英雄的城市，和那些不分昼夜与死神赛跑、全力以赴挽救生命的人们，以及全国上下驰援武汉的伟大壮举。

一直以来我都是宅在家里，因为工作需要，今天我去学校值班。开车行驶在一个空旷的城市里，从家到学校除了红灯不会有片刻停留，不管你走哪条道，所有的路都畅通无阻，车辆寥寥，甚至红绿灯好像都转换得快了些，全然没有了平时上班等红绿灯的焦灼不安。这个小城从来没有过这么长久的安静，从来没有这么漫长的春节，快节奏的生活像被按下了暂停键，车水马龙不见了，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见了，跳坝坝舞的广场寂静如斯……所有的店铺都关门闭锁，所有的路口都有佩戴袖章的人在值守，偶尔路边走过几个戴口罩的人，也是行色匆匆。

学校的红梅开至荼蘼，“落英满地不须扫,一片蔫红也足观”。发个朋友圈，立马有同事留言:学校都这么美了哇，想去学校上课了。办公室门前的茶花开得娇艳欲滴，黄角兰也打着花骨朵儿，春不惧病毒不管不顾地撞进了人们的视野。我在这个学校工作好些年头了，每年都在这棵红梅树下拍一张照片以作纪念。往年红梅花开的时候，也有同事在这棵虬曲盘旋、婀娜多姿的红梅树下与红梅同框，而今，满地落英无人赏，甚是感伤，“惜春长怕花开早,何况落红无数”。今年戴着口罩的自拍照，大概是2020初春的标准照吧。若干年以后，当我们看到这些口罩标准照的时候，会不会想起武汉？会不会想起2020的春天？

非常时期会衍生出一些新生事物，好几个买菜群拉我进群，有超市组织的配送，也有社区组织的网格员爱心配送，每天都有不少人在群里询问有什么菜，然后列出购物清单。我不大进这样的购物群，但好像每日都能听到里面人声鼎沸。其实，这也是好事儿啊！人们宅在家总得要生活吧，这种购物模式，有组织的派送，也是尽可能保证人们的安全。我楼下有个临时的菜市场，每天买菜的市民络绎不绝，别说车辆通行，就是走路都难以穿行。最近因为疫情，这个菜市被关闭了。然而，每天清晨，天还未亮，就有少数卖菜的人开始摆摊，躺在被窝里的我总能听见劝导他们离开的声音，我为那些不顾严寒早起值守劝导的人而心疼，生活不易，工作不易。

除了单位上安排的值守以外，还有一些志愿者也在默默地为抗“疫”尽一份力。我有个侄儿在超市义务参与食物配送，我的三个美女朋友义务接送肾透析患者，我有个朋友把还在读高中的宝贝儿子送到抗“疫”一线，在路口劝导，我还有朋友参与到蓝天救援，我的那些摄影师朋友们深入到抗“疫”一线，只为记录下那些点点滴滴感人的事迹……这些有名或者无名的英雄会被作为榜样，会成为日后给孩子们讲述的那些故事里的主人翁。

在家呆的时间长了，身心疲惫，麻木与放松让人们丧失了警惕，像被关久了的鸟儿，有些人就想着出门透透气，下楼晒晒太阳，滨河路遛个弯，以为只要自己防护好，就不会被感染。实际上，好些人是在不知不觉的状态下被感染了，待回家再传给一家人后，后悔就来不及了。设若人人都想违禁上街，那街上必然人来人往，谁知道这其中哪个是病毒携带者，谁会是下一个被感染的对象，不要让自己傻乎乎地成为病毒的俘虏。如此，我们之前所有的坚守和艰辛，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。百分之一的疏漏可能就是百分之百的巨大隐患，一个人的大意可能就是百分之百的功亏一篑。

前两天突然冒出的一个感染者，让不少医护人员被隔离，让刚刚看到抗“疫”曙光的人们平添一份恐慌，就像刚刚冒出的新芽被掐掉了一样。新增感染数呈断崖式下跌，尽管各种数据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，但也要警惕倒春寒呐。老辈人说春捂秋冻，捂三冻九，二月未央，急什么呐，再等等，等到山花烂漫时，我们一定会在丛中笑，那时的自拍照没有了口罩，空气里没有了75%酒精的味道，阳光也正好，园子里的红梅开得明丽鲜艳，一种隆重的在场感。而武汉，有多少人已经看不到这个春天了。

我们应该都不算什么“铁肩担道义”的人，也没有辛弃疾的“醉里挑灯看剑，梦回吹角连营”的豪气，但我们每个人都应有的本分，那就是好好地呆在家里，不串门，不聚会，不添乱，我只希望多一分理解，多一分配合，让前期的工作没有白做，让所有的牺牲没有白费，让前路可期，春意盎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