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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年的乐器

作者: 刘杰2023/12/29抒情散文

阴洼坡上的残雪依然顽固地滞留着,乍暖还寒,大地还是一片肃杀,唯有柳树的枝头染上了淡淡的绿韵。缩了一冬的娃娃们早已等不及了,攀折下几根柳条,轻轻地拧下树皮,根据自己的喜好截成或长或短的节,大多两三寸长,再刮去一头的少许粗皮,噙在嘴里吹出响声,一支咪咪(柳笛)就做成了。

村头庄尾,田野山洼,上学路上,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咪咪声此起彼伏,或尖利或柔婉,或粗拙或悠扬……春天,硬是被娃娃们唤醒了!大多的咪咪只能吹出个响声,也有吹到极致的,村里的能娃就是高手。虽然是一样的东西,但是人家能够吹出婉转的曲调,远比单纯的“嘟嘟”或者“吱吱”声要动听许多。能娃自然赢得了不少的青睐,成了偶像。在娃娃们的咪咪声中,小草吐绿,蒲公英绽放,燕子双飞双栖,一个明艳的春天终于来了。

最令人振奋的是鼓声。村子里的哑巴爷把一张牛皮硝制好,踩了一面牛皮大鼓。那家伙真是响亮,鼓槌一擂,震天动地的。但擂响牛皮鼓不仅需要力气,还要懂得路数,村子里的树生伯是打鼓的好手。每年正月里闹社火他就是鼓手,顶狮子的舞旱船的都要听从他的鼓点。树生伯打的《十样锦》如行云流水,潇洒自如;《凤凰三点头》则抑扬顿挫,激烈铿锵,颇有难度。

魁娃痴迷打鼓,无论是村子里演社火还是外村的社火来演,魁娃始终尾巴一般黏在鼓手跟前,边看边点头。时间长了,竟然记住了几套路数。有一年正月十五晚上,树生伯因为和社火头闹了矛盾不去打鼓,无知无畏的魁娃毛遂自荐,一套《凤凰三点头》打下来,令所有人啧啧赞叹。

打鼓毕竟有时限性,最好的自娱自乐还是吹哇呜。夏天是做哇呜的好时节,制做哇呜需要耐心和技巧:和好的黄土泥要经过反复地摔打、揉搓,拍成一张泥饼,包裹住早已经准备好的鸽子蛋或者鸡蛋大小的干土球,再仔细地捏、挤、拍,尽可能弄成一个圆球。泥球放置一会后,用刀或者竹篾在中间划开,取出干泥球。再将两个泥碗合好,用泥水小心翼翼地把接缝黏合、抹平,在顶端钻一个孔,下端或者左右两端也钻孔,孔的多少根据自己的喜好而定。这样,一个哇呜就做成了。

做成的哇呜阴干之后就可以吹奏了。众多的娃娃只是胡乱吹着玩,音调单一,“哇呜哇呜”地响,老牛低吼一般。小林的哇呜很特别,是他当中学老师的姐姐给捏制的,形状如鸭蛋,顶端一个口,左右两端各两只孔。吹奏的时候,左右手的食指中指捂住孔,再根据需要弹开或捂住。小林用哇呜能够吹出《放牛郎》的曲子,被众人褒奖。而我们的哇呜,大人们听久了就嫌吵得慌。

傍晚闲暇时候,我们玩厌了捉迷藏、过家家和老鹰捉小鸡的游戏,再各自拿出鼓敲打上,吹响咪咪和哇呜伴奏,又是一番陶醉其中的热闹。

几年前,我到西安游玩,在大雁塔那边的小店里,看见一种叫做埙的古乐器,我不禁哑然:这不就是我们小时候吹的哇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