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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株柳树

作者: 王维拓2024/03/31散文随笔

我时常望着家门前的那两株柳树,总觉得他们承载了些什么。

又是一次黄昏,残晖洒金,霓云璨璨。每每此刻,我都会倚在窗棂旁,细细爱着,那温存的晚景,点点金光入眼,如梦如幻。我转身下楼,寻得那两株柳树,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。随后倚在其中一棵较粗壮的枝干上,狂妄地叫着:“吾不识青天高,黄地厚,唯见月寒日暖,来煎人寿!”而那猗狔的枝条也在时不时地微微地回应着。

他们是懂我的。不论是在残晖下的呐喊,还是细雨下的呢喃,还是狂风中的怒吼,他们依然会微微摆动着细软的枝,作无声的回答。细柳枝条愿为我舞弄出灵跃的无声音符,我愿为他们赋予人的狂乐。我爱它们婉若游龙、翩若惊鸿的身姿,那时我也相信,他们也会感激我,让柳多出了许多意义。

那时,我相信,柳会感谢我的,感谢我在它身上听着鸟语春信,感谢我摘下柳条做成柳环戴在头上。感谢我在他们身上分别刻下“游龙”“惊鸿”之语。

直到我在某一时刻短暂地离开了这里——对于它们,也许是一眨眼的瞬间吧。大约过了五六年,我重回这里,又看到了那两株柳,竟然,热泪盈眶。

是我离开了太久了么?是因为它陪伴了我的童年,早已难以割舍了么?或者,是我愧对于它们么?

我走上前去,双手轻轻抚摸着早已残破不堪的树皮,突然,我摸到了那两个字:“惊鸿”!我似乎想到了什么,急忙走到另一棵柳树前,仿佛失了神一般,急忙地摸索着,突然,我的手停了下来,身体凝滞在原地。我那颤抖的手下,是“游龙”!

那一刻,我瞬间明白了一切。这刻字,对于它们,只是摧残,只有苦楚,可惜它们不能言语,不能告诉我它们想说的一切。也许,他们时不时颤动着的柳条,正是倾诉啊!我懊悔不已,那个时候以为,刻上了字,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名字,就有了自己的意义,可惜,这一切,仍是那么的可笑。

万物的意义,什么时候轮得到由人类来赋予?山本深邃庄严,万物不可侵,可往往有那些无聊的人,自作主张的为其题词、题画,最终将那山搞得不伦不类,他们可不管,只是在纸上写下了“翠微”二字,供人欣赏。就像这柳,永远地像那守卫一样守护数家灯火,可我, 削皮刻骨,却美其名曰:“看,各位,这柳啊,竟是如此如此,这般这般……”

我抬起头,望向它们,微风徐徐来,仅存的几支柳叶借这风劲,轻轻地拂过我的脸颊,我缓缓地闭上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