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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门关

作者: 古保祥2023/08/14生活随笔

还未到雁门关,我便听到了风中传来了鼓角铮鸣。这一定是历史的回响。

雁门关,一代名关,多少仁人志士在此处金戈铁马、马革裹尸。我看到了一行大雁,在雁门山的高空中回旋,它们姿态迷人,时而低回,时而高飞。我能听到雁子逆风时翅膀与风搏斗的声响,还能看到雁子固执地向山峦处飞去,可能是遇到了气流,它们突然静止不动。云在它们的周围无声无息地掠过,它们与风僵持着,不消片刻工夫,它们整齐划一,重新登场。它们沿着古长城的遗址,直奔雁靖坊而去。

我一直将雁门关与大雁联系起来,似乎雁门关的由来与大雁有着莫名的关联,但这样的想象尚无历史考证,而我还未到达雁门关,就与大雁有了一次虔诚的约会,心里面觉得绝对不虚此行。

“远与君别者,乃至雁门关;黄云蔽千里,游子何时还。”雁门关凝聚了多少离别思绪。坐在轿车里,迷迷糊糊地,我竟然做起了梦。我遇到了一队人马,它们浩浩荡荡地从古长安出发,辗转来到了古雁门关下。当年,一个美女身负和亲的使命,她倾国倾城,传说大雁从她身边路过,见到了她的容貌后,便跌落尘埃。这样的女子应该躲在绣楼上,等待夫婿的到来,可是,偏偏历史赋予了她政治重任。长途劳顿,王昭君在雁门关外病倒了,朝觐归来的呼韩邪单于万分着急。秋月无边,几行征雁在她的身边徘徊,想想遥不可及的目的地与未来,她的眼里满是泪水。一支琵琶曲传来,大雁与音乐融在一起,岁月沧桑,时间无碍,本来以为她会哭,她会闹,可是,她在病好后,仍毅然决然骑着胡马,身披貂裘,过了铁裹门,进入了历史最深处……

到达雁门关天险门时,雄关险踞,壮美苍凉。关楼重檐歇顶,俯视着群山万壑。刚转身来,准备与关口合影,空中又掠过了大雁的身影。我猜测这一定是刚才的那行大雁,因为它们依然在有秩序地排列。它们身轻敏捷,兀自在风中飘荡,它们一定见证过诸多历史沧桑。“居高声自远”,我突然间感觉到了人类的渺小,在大雁的眼中,人类不过是一堆蚂蚁,但他们往往是历史的创造者。在雁门关,在与大雁的无限沟通中时间静止,年华停滞,再多的历史纠缠不过是过眼云烟。硝烟早已散尽,岁月的最深处注定是和平。

我看到了一只掉队的大雁,它兴许是受了伤,落到了镇边祠的屋顶上,翅膀如扇,或许是在梳理心情,更或者是在凭吊历史,游人竞相前往探视。有一个淘气的孩子将一块石子扔向了大雁,大雁当然恼羞成怒,它奇怪地扫了人类一眼后,便奋勇地飞上了云端,一片祥云缭绕,没有多大工夫,它便追上了队伍。我猜测,它们一定是在留恋雁门关,因为秋凉了,它们要南飞,它们要留住雁门关的影子。明年春暖花开之时,它们还要返回雁门关口。但返回时的大雁可能不是今年的大雁了,总有些大雁会死去。生老病死,自然百态,所以,大雁离开一片故地时,总要不止一次地飞还留恋。大雁像人,留恋乡土。

在雁门关口,我总会想到杨家将,想到萧峰,想到历史的风云。生死不过是人生常态,但面对一段文明,我的心中总有所不忍,想发泄,想救亡图存。总有一些英雄增加了中华文化的厚重度,总有一些建筑让我们这些后来人不敢阅,一阅便会泪流满面。

在烽火台侧,俯身看群山起伏,忽然间,人群汹涌,拥向某处隘口。有人大喊着:“一只受伤的大雁!”果然是那只掉队的大雁,它在一块岩石的缝隙间挣扎,它一定伤痕累累,虽然奋力搏击,但还是掉了队。接下来,它面对的唯一结果就是等待死亡。这样的过程肯定是万分痛苦,但毫无办法。有时候,绝症袭来时,死亡恐怕是唯一归宿。那只在痛苦边缘挣扎的大雁休息片刻后,强行起飞,可是,一阵风袭来,它跌到了山涧里,消失在我的眼里。它再也回不来了。

几乎一整个下午,我都在为一只大雁的离开而悲伤,而在雁门关,历史的况味加剧了我的忧愁,喜欢悲天悯人的我,唯愿天下苍生无碍,愿世事和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