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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牛的日子

作者: 鲁延福2023/06/17情感文章

从小生活在农家,时常在山山垴垴沟沟岔岔与牛为伴,对牛有着难以忘怀的情结和不可磨灭的记忆。

能记事的时候起,就和姐姐一起,与同院子里的小伙伴一起放牛。那时候,家里喂了一头犍牛。这头牛是土地承包到户时,村集体分给我家和端爷共有的。它体形硕大,四肢健壮,两只眼睛像对铜铃,一身栗色牛毛好像绸缎,走起路来稳健有力,站在牛群威风凛凛,俨然一副王者形象;下田耕地能独个拉犁,一个顶俩,深得庄户人家喜欢;放养这头牛,给我莫大的自豪感和自信心——它从不主动惹事,但凡有胆敢挑战者,只需他昂头一甩,或者一声仰天长哞,好事者就会很知趣的败兴而归;这头牛还很通人性,好似能认识家人,在主人跟前乖顺听话。小时候听端爷讲过,他说他要养这头牛一辈子。因为这头牛曾经神奇般的在危险来临之际救了端爷的儿子。

放牛的日子单纯而又快乐。放牛在农家都是老人或者小孩子的事情。老人平时放牛,小孩子在下午周末或者寒暑假放牛。春天,一场春雨过后,溪水慢慢丰盈了,山坡一天天嫩绿了,我们在大人们的安排下,把窘了一冬的牛从牛圈里放出来,任它踏上田埂小路,在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田野里悠闲漫步,舒展筋骨。小伙伴们也聚在一起,不管是山岗还是平川,也不管是庄稼地还是荒草坡,男孩们斗鸡摔跤,女孩们抓石子比女红,释放着一个冬天的郁闷。夏天正值暑假,水草丰茂,天长夜短,也是耕牛农活最少的时候,放牛的小伙伴们日出而作,日落而归。清晨,东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,露水还在草尖儿上晶莹剔透,我们就约上小伙伴们,把牛赶在距离庄稼地比较远的草场上,让他们尽情地吃,也让我们尽情地玩。时常会听到几声野鸡下蛋的叫声,我们就循着声音的方向,在茅草旺盛的地方捡上几只野鸡蛋,用草帽装上,带回家中美餐一顿。也有捡不到野鸡蛋的时候,我们顺着麻雀飞起的地方,找鸟窝,掏鸟蛋,然后用包谷叶子把鸟蛋包好,放在柴火上烤熟,味道也十分鲜美。夏夜来临,我们吆喝着牛群,趁着山风,扛着牛草,放牛归来。秋天,既是收获的季节,也是耕种的季节。田里的庄稼熟了,树上的果子熟了,顺手牵羊的事情也是时常发生的。放牛的途中,顺手把表叔家的秋黄瓜摘一根,把二伯家的包谷掰一穗,谁都不说,悄悄地独享。秋天放牛还有一个放牛娃都很热衷但现在想来非常危险的项目——捅胡蜂窝。秋天,庄稼收割完了,放牛娃把牛直接放进庄稼地里,然后就在树上找胡蜂窝,远远地站在地上,一人捡上几个石块,瞅准树上的胡蜂窝,看谁打得准,看谁打得狠。这是一个考验技术和胆量的活儿。记得有一次,有一个小伙伴看准了一个胡蜂窝,嗖的一个石块过去,只见一个水桶大的胡蜂窝从树上直接掉了下来,胡蜂顿时炸了锅,把一伙放牛娃吓得屁滚尿流,落荒而逃,所幸没有人受伤。

放牛的时候,最难忘的是居住在老家山顶上的那户人家。他们一家五口,父母和三个孩子,原本住在靠村子西边的岭上,因为他们生产队有近百亩土地在东面坡上,队里人就给他们做工作,让搬到东坡上来住,帮队里其他人家照看庄稼。记得他们才搬去的时候,院场边支了五口大锅,农忙时全队的人都在那里生火做饭,场面热闹非凡。然而好景不长,由于条件艰苦,加上父亲老实,他的母亲被人贩子拐卖,留下三个小孩与老实父亲相依为命。穷人的孩子早当家。这个小伙伴从小懂事,讨人喜欢。由于他们住的地方和院子离得很远,我们每次放牛上山,他就非常热情,十分期待我们在山上多待一些时间,为了留住我们,他教我们掏鸟蛋,烤包谷,上树摘柿子,留我们在家吃饭,让他奶奶给我们唱民歌……他家没有牛,但我们把牛赶上去了,牛好像就是他家的了,他把牛赶到水草最好的地方,太阳下山时又到林子里把牛牵出来交给我们,忙得不亦乐乎。现在想来,那个时候的他其实也是个留守儿童,我们放牛的生活也给寂寞的他带去了共享的快乐。有牛的庄户人家是踏实而幸福的。在那个农耕年代,耕牛是一个农家最值钱的生产资料,好多农户把牛当作家庭的一员。我们家的那头牛给我们家立下了汗马功劳。这头牛除了每年春秋两季耕耘了我家的几十亩地,还在农忙的时候被别家借去耕地换工,补充了我家劳力不足的问题。

时光荏苒,岁月轮回。随着城镇化进程不断加快,农村的年轻人大都进城创业打工,农村土地耕种逐步由耕牛变成机械,端爷去了广东,小伙伴去了河北,昔日的放牛娃们都走出了大山,耕牛没有以往那么吃香了,放牛娃也成了历史,这是时代进步不可阻挡的趋势,但曾经的放牛岁月和村居生活,永远值得记忆和回忆。